记得前一阵，有位朋友问我：胡适是不是很花心啊？
因为通过看一些书，她感觉胡适这个人有点“暧昧”。
胡适当然花心。试想一个少年英俊，学贯中西，拿过几十个博士学位，看过了很多的美景，看过了很多的美女的人，怎么能不花心呢？
我随手翻出一封胡适信札，字里行间似乎也有“暧昧”——
这封信，是写给“小芳”的。依照古人的规矩，我们可以叫它《小芳帖》了。
小芳是谁呢？她是陶孟和与沈性仁夫妇的长女，学名陶维正。胡适这封信写于1929年，此时小芳13岁。
通过信件可知，胡适曾到陶家做客，大人孩子都玩得很开心，胡适回家后给孩子写了这封信。那些乍看“暧昧”的词句，因为小芳的年龄而清白了：那是一个可爱的孩子，所受到长者的真心疼爱。
13岁的小芳什么样子，我们不知道。今天能见到的，只有她在妈妈怀抱时的留影。她的妈妈沈性仁是位才女，曾与徐志摩合译小说，是新月社的伙伴，是林徽因“太太客厅”里的常客，也是胡适好友。
在信中，胡适告诉小芳“不可太用功”，这也透露了胡适的教育观：多走路，多玩玩，这说的就是素质教育啊。
根据资料，小芳当时应在南开女学读书，抗战时在西南联大学习，后来到了美国。之后的情形，便不清楚了。
我很喜欢看胡适的字。
虽然出处也很“暧昧”，不知他究竟学过谁，但是个性十足，辨识度高。与黄庭坚颇有些类似，在结体上长枪大戟，但绝不剑拔弩张，线条温润柔和，长长的撇捺仿佛伸出的臂膀，对谁都要微笑和拥抱似的。
胡适这个人就是这样，他似乎总在微笑，总那么温和。
胡适喜欢小孩子，喜欢美女，甚至连好看的男人都喜欢。
他夸奖汪精卫的相貌，说假如我是女人，一定嫁给他。其实，他本人比汪精卫好看多了，汪精卫在“慷慨歌燕市”的时候确实很好看，但是晚节不保，人长得也越发难看了。
而胡适，从少年到老，都那么耐看。美中不足是脸稍微长了点，不过现在流行啊，再长长得过王力宏、李治廷吗？
这样的男人，不花心才怪。不过，花心归花心，他最终还是守住了“身”。
每次看胡适和夫人江冬秀的合影，我都忍不住想笑。
横看，竖看，怎么看都不合适。外形不合适，身份也不合适，一个是博闻多识的大学者，一个是不识字的小脚女人。
所以，胡适更有理由花心。
他在美国的女友韦莲司——
在中国的女友曹诚英——
她们都是胡适生命中的爱，也是他内心的伤。
相比鲁迅对朱安的冷漠，徐志摩对张幼仪的绝情，胡适确实太胆小了些。他也有过离婚的想法，但江冬秀使出了中国女性的传统绝招：一哭，二闹，三上吊，胡适最终败下阵来。
不知胡适是否爱过江冬秀，但他知道江冬秀一定是爱他的。她不会甜言蜜语，也不懂罗曼蒂克，但在胡适死后，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，就像天塌了一样。
胡适一生的留影，似乎总是这个经典的表情：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我想，这大概就是他内心的模样。
温和二字，贯穿了他生命的始终。
他对13岁的小姑娘如此，对相伴一生的江冬秀如此，甚至对社会的发展，他也是温和的改良派。
在50年前的台湾，一个17岁的穷学生写信给胡适，他二话不说就寄去1000元相助。这个穷学生一生骂过很多人，但一直在念胡适的好，他就是李敖。50年后，李敖到了北大，他希望捐赠超过当年1500倍的钱款，为胡适立一尊像。
读《小芳帖》，联想胡适其人，他能够做到一以贯之的温和，确实很不容易。我想，这种温和固然有后天涵养的因素在，但主要取决于本性的善良。
苏霍姆林斯基说，凡使生命扩大而又使灵肉健强的一切，便是善良。
本网编辑：项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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