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临帖,老先生们常讲要先学一家,打好基础,再学百家。我常想,临好一家的标准是什么?是时间吗?肯定不是,临了50年的未必比只临了5年的像。更何况以写得像不像为标准,那永远也没有最好的时候,就像数学中的极限一样,临帖只能无限接近,却永远达不到与原帖一模一样。从另一个角度看,临帖水平的高低和创作水平的高低是不能等同的。
对古人的学习,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,临习法帖,经常朝三暮四,常见的帖我或多或少都学习过,但从没有把握住一家长久地深入下去。虽然我临帖较杂,但对自己喜欢的法帖,还是经常细心揣摩,对孙过庭的《书谱》、王羲之的手札、颜真卿的《祭侄文稿》下工夫尤多并成为构筑我创作体系的基石。
临帖要有明确的目的,这个目的直接指向创作。对《书谱》的学习,我的着力点是学习用笔。用笔的丰富性是书谱的最大特点,临习时,要注意每一笔的起、收、转等动作,多体会、多琢磨,以达到笔笔形似。在用笔上有很多理论书,有的说得神乎其神,云里雾里,看多了被忽悠得不知如何下笔;有的机械分割,把用笔作慢镜头分析,理解不好可能为一笔的写法白忙活半天,容易走火入魔。
《祭侄文稿》打动我的地方是他的通篇布局与谋势的能力,即章法上的问题。《祭侄文稿》是与当前书法创作最接近的古帖,临习时要注意线条字形的长短粗细、用笔的轻重徐疾提按顿挫、用墨的浓淡干湿,体会书写的节奏。
对大王的手札我注重的是气韵。气韵是一个很难说清的东西,一群美女里最出众的那一个一定是气质最好的,同样,一堆高水平作品中最能打动你的肯定是韵味最足的那一件。但气韵必须有物质的支撑,所以对王字的学习,要琢磨笔画构成,体会文人潇洒闲逸的书写心境,如同演戏,要入戏,入戏才能追求神似。
临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创作。
当前的书法创作,很多是以展览为中心的,这是我们不应回避的一个话题。
从2002年冬天起,我对小字行草产生了很大的兴趣。
我的小行草创作以绢或泥金纸为主,这样的材质容易表现出用笔的效果,同时,书写时笔与材料之间的摩擦力适中,容易体会出挥洒的快感,但这些材料也有缺点,就是墨色变化不丰富。
这几年展览作品极为重视墨色的变化,但我感觉对墨的质量要求反而降低了,新墨也好宿墨也罢,甚至一些写标语的墨汁用起来也有自己的特色。我常用的是崂山墨汁,多用来写标语,大玻璃瓶装,2斤重,价格和普通的瓶装水相同。这种墨汁有一个好处,就是胶少墨稀,倒出来就能用,十分适合懒人。一些中高档的墨汁、墨块我也用过,感觉大部分品牌的价值大于实际的价值。
笔在创作时的作用仅次于人的因素。同一个人,选用不同的笔,出来的线条是不一样的,线条不一样带来的是作品韵味与风格的不同,而正是这些不同,可能就是在展览中打动评委和观众的地方。我在创作作品时经常换笔,有时用加健的狼毫,笔锋硬得很,线条刚健,干净利落。有时用较为柔软的羊毫,笔锋含蓄,线条有血有肉……草书展和兰亭展获奖的册页就是用不同的笔书写出不同风格的作品。
在选择书写内容时,我一般不写太熟的诗词。太熟的内容在书写时容易流入油滑,导致用笔缺少节奏,从而减弱作品的感染力。我一般选取古人的书论、题跋、笔记作为书写内容,这些文字句子长短不一、字形繁简方面变化也较大,在创作时能够借助内容自由发挥,产生较强的节奏感和韵律美。太生的内容也不好,用笔容易迟滞,我一般是先打一遍草稿再正式创作。
在创作时有一个意在笔先的问题。对这个“意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,如提前构思章法、字法等。我在书写时,脑子里想的是古人法帖的形象,想象法帖的字法、墨法,想象开合避让,想象起伏急缓……这实际上就是进入一种创作状态,以达到忘我的境界,自由挥洒,一任自然,不计工拙。如果在创作时边写边去想每个字的字形、线条等,往往会顾此失彼。对于作品中的字的变形,不能刻意地变,刻意变形的字在作品中往往不和谐,而作品的整体和谐是作品能否上一个层次的重要标志。因此,变形要自然,是在书写过程中感情宣泄的真实体现,是行笔意到之时线条的自然流露。
总之,在书法的临帖与创作上,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做法,适合自己的最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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